沙漠學家朱震達先生曾說過一句話:“塔克拉瑪干是風沙地貌的博物館”。如先生所言,沙,成就了大漠的千變萬化,同時,又無情地掩埋了無數(shù)歷史文明。
西部鉆探是第一個參加塔里木石油會戰(zhàn),第一支征戰(zhàn)“死亡之海”的鉆探隊伍,長期駐扎在塔克拉瑪干沙漠。近幾年在塔里木盆地打成了克深806井、克深131井、博孜901井、輪探1井等一批重點井,成績突出。
作為西部鉆探公司的一名宣傳人員,沒有現(xiàn)場體驗,很難把握一線石油人酸甜苦辣的生活質感。于是,7月,在新疆天氣最熱的季節(jié)我前往塔克拉瑪干沙漠,走進鉆井隊,走入現(xiàn)場,希望能挖掘到最鮮活的素材。
工人師傅告訴我,在塔克拉瑪干大沙漠,沙塵暴一年刮兩次,一次刮半年。果然,在進入沙漠的第二天,天氣說翻臉便翻臉,上午還好好的,下午漫天飛舞的黃沙招呼都不打一個就殺來了。明明太陽還沒有下山,沒開燈的野營房里卻黑乎乎的。
我走出野營房,不知天高地厚地想去感受一下沙塵暴的威力。站在基地門口的那條土路上向遠處望——其實根本望不到遠處,最近的高聳入云的井架也不見了。風裹挾著沙塵形成數(shù)百米高的“沙墻”,那黑褐色的沙墻又高又寬,上接著天,下連著地,左邊望不到頭,右邊看不見尾,幾分鐘后便如千萬個狂濤巨浪呼嘯著排山倒海壓過來,如同電影特效。粗暴的風沙像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,帶著洪荒巨獸的威壓和滅世的囂張氣焰,飛舞著將天空染成土黃色,天地瞬間混混沌沌,沙塵張狂地吞沒著一切。
我在風塵中移步,迎風時,風沙往眼睛里灌,往嘴巴、鼻孔、耳朵里鉆,沙塵嗆人,狂風阻噎呼吸,細密的沙粒打得皮膚隱隱作痛,我踉蹌著差點跌倒。轉身逆著風倒著走,雖努力后仰身體,依然有種快要飄起來的感覺,舔舔嘴唇,立刻察覺到那些細小的沙粒。我的周圍仿佛被一個大鍋倒扣著,連光都無法穿透,能見度極低。
忽地,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(xiàn)在我面前,是井隊上的夜班技術員。沙塵暴來得突然,他不放心,提前到井上和白班技術員配合做好防塵。只見他全副武裝,除了穿戴得嚴嚴實實的工裝和安全帽,臉上還戴著防沙的飛巾,只露著一雙眼睛。
他也是走到跟前才發(fā)現(xiàn)的我,原來瞇著的眼睛一下瞪大了。他扯著嗓子叮囑我:“快回基地,等下沙塵暴會更猛,風太強,瞬間就能把人推倒?!彼呎f邊從口袋里掏出餐巾紙,揉成小團讓我塞進耳朵。因為說話,我已經嗆入了滿嘴的沙子。突然明白了,為什么行走在沙漠里駱駝的鼻孔總是閉著,駱駝的耳朵里長滿駝毛,睫毛又濃又密又長的原因了,原來都是為了防風沙。
在沒有形成“沙墻”日子,看似平靜的沙漠,突然就會有一道夾著沙子和塵土的氣流柱像龍卷風一樣旋轉著上升,就像一塊不透明的簾子擋在太陽前面,將盛大的陰影投在暗黃的沙丘上。想起小時候,當那股旋轉著的、沒有多少威力的所謂的龍卷風偶爾刮來時,就有小孩子快樂地往風里跳,希望被帶到天上去。如果在這里,小孩子繼續(xù)往那股氣流柱里鉆,沒準能實現(xiàn)愿望。
沙塵暴是這個33萬多平方公里的沙漠的“常客”,土路旁邊的沙地上插著一片片用蘆葦栽植的阻止沙丘移動的草方格,感謝這些像棋盤一樣貼附在沙丘上的草方格,讓我還能感受到腳下的土路。
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,我被搞得灰頭土臉,真正領教了塔克拉瑪干沙漠沙塵暴的厲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