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9年5月23日，吐爾地·哈斯木在修剪已經(jīng)長大的樹木。本報記者 彭召勇 攝
吐爾地·哈斯木清理林地雜草。 錢旭東 攝
吐爾地·哈斯木在介紹種樹經(jīng)驗(yàn)。 錢旭東 攝
????一把鐵锨、兩瓶水、三塊馕餅，這是吐爾地·哈斯木每天出行的“標(biāo)配”。????每天，他都要騎著摩托車去距離他家六公里遠(yuǎn)的地方。
????日復(fù)一日，年復(fù)一年，這樣的日子已經(jīng)過去了19年。
????在距離他家六公里遠(yuǎn)的地方，有一片樹林，樹木種類多達(dá)二十余種，總數(shù)量超過了一萬棵，面積達(dá)上百畝。
????這片綠地，是吐爾地·哈斯木心血和汗水的結(jié)晶。
????他想改變周邊環(huán)境
????吐爾地·哈斯木想種樹的念頭始于1975年，那年，他剛從部隊(duì)轉(zhuǎn)業(yè)來到白堿灘，他對白堿灘的第一印象是“這里太荒涼了，就連棵能遮陽的大樹都沒有”，這讓他想起了喀什老家那一片片綠樹林。
????隨著“先工作后生活”觀念的轉(zhuǎn)變，白堿灘區(qū)大力推進(jìn)綠化工作，到1999年吐爾地·哈斯木因病在采油二廠辦理內(nèi)部退養(yǎng)時，白堿灘區(qū)的城區(qū)里已經(jīng)綠樹成蔭，鳥語花香。但“綠色”仍然珍貴。正如時任綠化委員會主任的王延明所說，“在白堿灘種活一棵樹，比培養(yǎng)一個大學(xué)生的成本都高”。
????城區(qū)外圍，仍是荒漠。
????吐爾地·哈斯木想讓周邊荒漠綠起來。
????一天，在查看周邊荒漠地時，他發(fā)現(xiàn)一處洼地有積水。
????“有水，就能種樹了。”吐爾地·哈斯木高興地說。
????第二年3月，吐爾地·哈斯木每天天一亮就帶著馕、咸菜和一壺水，騎著摩托車來到這片荒漠。
????他在現(xiàn)場嚎啕大哭
????要種樹,光有水不行,還得有土。吐爾地·哈斯木每天用摩托車載著糞土去林地，墊在挖好的樹坑里。有時換土量大了，他就雇人、租車把糞土拉過去。
????內(nèi)部退養(yǎng)后，吐爾地·哈斯木的工資只有1700元，妻子艾依先古力·依沙克的工資是1000元，4個孩子正在讀書。而每月雇人拉糞土?xí)ǖ艏依锎蟀雮€月收入。每到月末他都要向親朋好友借錢。
????2002年11月的一天，吐爾地·哈斯木一進(jìn)家門，妻子就沖著他發(fā)火：“兒子剛打電話來，哭著讓我再打50塊錢，他實(shí)在太餓了。你少種點(diǎn)樹，孩子能挨餓嗎？”
????妻子說著說著掉下了眼淚。
????“他是我的兒子，可樹也是我的孩子啊。”吐爾地·哈斯木說：“我去鄰居家里再借一借。”
????“借借借！就知道借！為了這些樹，4個娃娃和兩家老人，都要跟你喝西北風(fēng)嗎？”
????“那從今天起，家里就不吃肉了?！蓖聽柕亍す鼓菊f，“每月只買米面和青菜，這樣可以多給在外上學(xué)的孩子寄點(diǎn)生活費(fèi)?！?/p>
????從此，夫妻倆連續(xù)3年幾乎沒有吃過肉。
????為減少支出，他跑了烏蘇、奎屯等地，去買價格低、好成活的樹苗。
????剛開始,他用父母在南疆種植樹苗的方法種樹，結(jié)果10棵樹種下去,只有兩三棵能存活。
????經(jīng)過摸索，吐爾地·哈斯木有了因地制宜的方法：小樹砍掉枝丫,平放在地上并用割下的雜草蓋起來,十來天之后,待小樹長出了新芽再“扶起”培土。
????擔(dān)心樹根被老鼠啃食,他把礦泉水瓶剪開套在樹苗根部,起到了保護(hù)作用?？恐@些土辦法,最終樹苗成活率提高到80%。
????誰想，2005年6月一天夜里，突如其來的一場暴雨,讓120棵蘋果樹苗遭了殃，一多半樹苗被雨水沖走。那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，蹲在地上，嚎啕大哭。
????哭完了，他又去買了樹苗。
????他低聲哀求妻子：“種樹是我的夢想，你就讓我再試試吧?！?/p>
????2005年7月，二兒子吐魯洪江·吐爾地畢業(yè)回到了克拉瑪依，入職前，他要參加一項(xiàng)培訓(xùn)課程，學(xué)費(fèi)是1000元。
????吐爾地·哈斯木拿不出錢了，只得向曾經(jīng)的同事王正福借。
????“老王，我二兒子要上培訓(xùn)班，家里實(shí)在沒錢了。能不能借我2000元，等兒子工作了就還你?！蓖聽柕亍す鼓菊f。
????王正福說：“我這就給你取去。這錢你先給孩子交培訓(xùn)費(fèi)，不夠再跟我說?！?/p>
????借到錢后，吐爾地·哈斯木給了二兒子1000元，剩下1000元他瞞著妻子又去買了些樹苗。
????妻子知道后，氣得瞪著眼睛沖他喊：“又買樹苗，又買樹苗，你有錢給老王還嗎？”
????他遇挫折癡心不改
????兩人3天沒說話。
????2006年6月，二兒子參加了工作，他拿到第一筆工資后就去了王正福家。
????王正福說：“孩子，這錢你拿去給你爸吧，他還要種樹，比我們更需要用錢?！?/p>
????二兒子說：“叔叔，這錢是我們家借的，就一定要還。還了錢，我才能為我爸驕傲?！?/p>
????這些年，為了種樹,吐爾地·哈斯木整天泡在泥水里,每年至少要穿破5雙鞋,穿爛4條褲子，家里總共報廢了3輛摩托車和1輛小汽車。大兒子不忍心看他每天步行去林地，又給他買了一輛摩托車。
????2008年8月20日，吐爾地·哈斯木騎摩托車去林地，車速有些快，經(jīng)過一處坑洼地時車子將他甩了出去，他的額頭、手肘、膝蓋都磕破了。他緩緩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土，像兒時一樣抓了把黃土拍在傷口上止血。
????他慢慢地騎車回了家，額頭滲出的血把妻子嚇壞了。
????“趕緊去醫(yī)院！”
????“等等?！蓖聽柕亍す鼓菊f：“我給王正福打個電話，讓他幫我管管樹。”
????“啥時候了還想著樹。”妻子把他送進(jìn)了醫(yī)院。
????住院不到10天，他不顧醫(yī)生的叮囑，帶上工具又去種樹了。
????孩子們?yōu)樗疤印背鲠t(yī)院的事召開了家庭會議。吐爾地·哈斯木說：“這些樹跟你們一樣都是我的孩子，我不能不管?！?/p>
????吐爾地·哈斯木騎著摩托車帶著妻子去林地轉(zhuǎn)了一圈。
????“這片地可真綠呀?！逼拮诱f。
????那一刻，她突然理解了丈夫。
????有了家人的支持，吐爾地·哈斯木精神頭足了。他時常帶著妻子一起去林子里拔草。
????然而，一場突如其來的遭遇，幾乎將吐爾地·哈斯木擊垮。
????2009年4月，吐爾地·哈斯木發(fā)現(xiàn)林地里來了兩千多只羊和一百多頭牛，幾乎把樹苗和嫩草吃了個精光。
????吐爾地·哈斯木苦口婆心地給放牧人講道理，對方滿口答應(yīng)把牛羊趕走?？傻韧聽柕亍す鼓倦x開林地，牛羊群又來了。
????如此反復(fù)了4次，吐爾地·哈斯木報了警。
????他對民警說：“再這樣來吃樹苗，我就不種樹了！”
????民警答應(yīng)去勸告放牧人。
????第二天，吐爾地·哈斯木突然收拾背包，說要住在林地看樹。
????“那個林地能住嗎？我不同意?！逼拮诱f。
????“再不去，林子都被牛羊吃完了！”吐爾地·哈斯木說完，帶了把傘，騎著摩托車走了。
????林地沒有房子，吐爾地·哈斯木就東拼西湊地找木材，搭棚子。
????連續(xù)10天他都沒回過家，妻子來尋他了。
????看著吐爾地·哈斯木在林子里孤單且忙碌的背影，這一次，妻子心軟了。
????他要傳承義務(wù)植樹
????“我留下來吧，陪你守著。但是說好了，我只住一周?！逼拮诱f。
????“太好了，還是老婆子最貼心?！蓖聽柕亍す鼓緲返煤喜粩n嘴。
????從最初的住一周變成住10天，3年間，吐爾地·哈斯木夫婦的大多數(shù)時間都住在林地臨時搭建的木屋里。
????經(jīng)過民警耐心勸誡，放牧人不來了。
????自從吐爾地·哈斯木夫婦倆住進(jìn)林地，種樹這件事就成了家里人人都要遵守的家規(guī)。
????兒媳剛嫁進(jìn)門，就要經(jīng)常去林地除草、施肥、種樹，她一時不能適應(yīng)。但時間長了，也就漸漸習(xí)慣了，每逢假期，就帶著孩子們?nèi)チ值貛兔Α?/p>
????二兒子說：“老爸種樹不是為了自己，不是為了我們，而是為了大家。我們就有義務(wù)把種樹傳承下去。”
????19年過去了，這片荒漠從零星綠色變成百畝綠林，究竟花了多少錢？吐爾地·哈斯木也記不清了。
????他用行動報答黨恩
????吐爾地·哈斯木說：“家里老婆子管賬，買苗買肥差不多花了8萬多元，還不算報廢的摩托車和汽車。當(dāng)然，這錢和綠樹林比起來不算啥?，F(xiàn)在樹長高了，林子里的小動物也多起來了，環(huán)境真是變好了?！?/p>
????到今年，白堿灘區(qū)（克拉瑪依高新區(qū)）綠地面積236.53公頃，人均綠地面積38.5平方米。
????19年過去，王正福也退休了。他經(jīng)常來看吐爾地·哈斯木。
????一天，王正福又來看吐爾地·哈斯木。他突然問道：“你這么吃苦受累種樹，到底圖個啥？”
????“我這是報黨恩?！蓖聽柕亍す鼓菊f，“我小時候家里太窮了。自從我當(dāng)了兵,家里的日子才有了改變，父母的生活因此有了著落；4個孩子都大學(xué)畢了業(yè)，有了幸福的生活，黨的恩情永遠(yuǎn)報答不完?！?/p>
????“走，跟我去看看這片林地，入冬后就怕有人往林子里扔煙頭。”
????12月18日，65歲的吐爾地·哈斯木這樣對記者說。
????（責(zé)任編輯：崔文娟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