●唐躍培
讓死的死去吧!讓死的死去吧!
他們的血并不白流,他們含笑的躺在路上,
仿佛還誠懇地向我們點頭。
他們的血畫成地圖,染紅了多少農村,城頭。
他們光榮地死去了,我們不能向他們把淚流。
敵人在瞄準了,不要舉起我們的手!
讓死的死去吧!他們的血并不白流,
我們不要悲哀或嘆息,漫漫的長途橫在前頭。
走去吧,斗爭中消息不要走漏,
他們盡了責任,我們還要抖擻。
這是革命詩人殷夫的詩。上一篇我們一起重溫了烈士們臨刑前留下的詩文,在結尾時我們提出了一個問題:革命先輩們在為革命奮斗的過程中又是一種什么樣的精神狀態(tài)呢?殷夫的這首詩給出了答案:先輩們在革命過程中所葆有的,是這樣一種勇敢豪邁、不懼強敵、堅貞不屈、隨時準備英勇犧牲的革命英雄主義精神。
“讓死的死去吧!他們的血并不白流,我們不要悲哀或嘆息,漫漫的長途橫在前頭。走去吧,斗爭中消息不要走漏,他們盡了責任,我們還要抖擻?!边@是何等豪邁,這是何等無畏!面對敵人的殘酷鎮(zhèn)壓與屠殺,革命先輩們沒有選擇后退,更沒有選擇逃跑,正如毛澤東主席所說:“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并沒有被嚇倒,被征服,被殺絕。他們從地下爬起來,揩干凈身上的血跡,掩埋好同伴的尸首,他們又繼續(xù)戰(zhàn)斗了。”也正如魯迅先生所說: “真的猛士,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,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?!?/p>
殷夫,1909生,原名徐白,浙江象山人,共產黨員,1931年1月在上海被捕,2月7日在龍華被害。
浪跡江湖憶舊游,故人生死各千秋,
已擯憂患尋常事,留得豪情作楚囚。
這是惲代英烈士寫的《獄中詩》。惲代英,1895年生,原籍江蘇武進,出生于湖北武昌,1923年被選為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,曾任團中央宣傳部長兼《中國青年》主編, 1931年4月在南京被國民黨反動派殺害。
已被抓進監(jiān)獄,不憂,不懼,不悲悲切切,不惶惑不安,“已擯憂患尋常事,留得豪情作楚囚”,英雄啊!
再重溫一下前面引用過的劉伯堅烈士的詩———
帶鐐長街行,蹣跚復蹣跚,市人爭矚目,我心無愧怍。
帶鐐長街行,鐐聲何鏗鏘,市人皆驚訝,我心自安詳。
帶鐐長街行,志氣愈軒昂,拼作階下囚,工農齊解放。
我們可以想象一下,一位滿身血污、遍體鱗傷的人戴著沉重的手銬腳鐐,一步一個血印地走在青石板鋪就的破敗長街上。面對圍觀者的驚訝、嘲諷、唾罵、冷漠,他鎮(zhèn)定自若、旁若無人,心心念念想著的仍然是怎樣讓工農得解放。真是雖千萬人我往矣!這樣的人不是大丈夫,誰是大丈夫?這樣的人不是真英雄,誰是真英雄?
我們是東北抗日聯合軍,創(chuàng)造出聯合軍的第一路軍。
乒乓的沖鋒殺敵繳械聲,那就是革命勝利的鐵證。
正確的革命信條應遵守,官長士兵待遇都是平等。
鐵般的軍紀風紀要服從,鍛煉成無敵的革命鐵軍。
親愛的同志們團結起,從敵人精銳的槍刀下,
奪回來失去的我國土,解放亡國奴的牛馬生活!
英勇的同志們前進呀!趕走日寇推翻“滿洲國”。
這一次的民族革命戰(zhàn)爭,要完成弱小民族的解放運動。
高懸在我們的天空中,普照著勝利軍旗的紅光。
沖鋒呀,我們的第一路軍!沖鋒呀,我們的第一路軍!
這是楊靖宇將軍寫的東北抗日聯合軍第一路軍軍歌。楊靖宇生于1905年,河南確山人,共產黨員,1936年6月任東北抗日聯軍第一路軍總司令兼政委,1940年2月在濛縣江只身與日寇激戰(zhàn)五晝夜后壯烈犧牲。楊靖宇將軍犧牲的過程,即使千年以后讀來,也一定令人蕩氣回腸——
1940年2月23日10時左右,楊靖宇踏著沒膝的白雪,來到濛江縣保安村三道崴子林中,遇到4個進山打柴的農民。由于行動不便,他將購買吃穿用等事委托給他們。
那時他已5天5夜粒米未進,周圍還有幾百個敵人在全力圍捕。
日偽資料《陣中日志》記載:他已經餓了好幾天肚子,但是跑的速度卻很快,兩手擺動得越過頭頂,大腿的姿勢像鴕鳥跑的那樣。
直到生命里的最后一刻,楊靖宇還是把槍口對準了敵人。
關東軍留下的一段戰(zhàn)場實錄這樣記述:“討伐隊已經向他逼近到一百米、五十米,完全包圍了他。勸他投降。可是,他連答應的神色都沒有,依然不停地手持雙槍向討伐隊射擊。交戰(zhàn)20分鐘,有一彈中其左腕。但是,他繼續(xù)用右手的槍應戰(zhàn)。討伐隊認為生擒困難,遂猛烈向他開火?!?/p>
楊靖宇被敵人的子彈射中胸膛,他端平手中的匣子槍,厲聲怒斥:“誰是抗聯投降的?滾出來我有話說!”說完,他高大的身軀便仰面倒在大樹旁,終年35歲。鮮血染紅了皚皚白雪,時間定格在1940年2月23日16時30分。
楊靖宇犧牲后,日本侵略者始終無法理解的是:自2月18日以來,他已被圍困在冰天雪地里,完全斷糧五天五夜,他究竟靠什么生存?
為了解開謎團,日軍命令醫(yī)生切開了他的腹部,發(fā)現他的胃里盡是枯草、樹皮和棉絮,竟無一粒糧食!參與圍剿的偽通化省警務廳長岸谷隆一郎事后記道:“雖為敵人,睹其壯烈亦為之感嘆,大大的英雄!”
“松花江水流不停,不滅日寇心不平,長白山上英雄多,數著那楊靖宇楊司令。”這首歌從1936年起開始在白山黑水間傳唱,幾十年來不曾絕響。
屠殺抗聯戰(zhàn)士的劊子手、日軍頭目岸谷隆一郎后來自殺了,他在自殺前寫道:中國擁有楊靖宇這樣的鐵血軍人,一定不會亡。
在楊靖宇與日寇周旋的過程中,一名老鄉(xiāng)勸他投降算了,楊靖宇說:“老鄉(xiāng),如果我們中國人都投降了,還有中國嗎?”
楊靖宇將軍因漢奸的出賣而犧牲,但卻贏得了他的死敵的敬重,那些漢奸們真不知有何顏面活在這個世界上?!
說到英雄主義詩文,我們不能不重溫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詩詞。我們中華民族深受儒家“溫良恭儉讓”的熏陶,總體難免給人一種忍辱負重的印象,讓外人誤認為陽剛之氣不太足。但這一點在毛澤東主席身上可以說毫無印記?!暗蹏髁x和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”“敵人要打多久就打多久,一直打到完全勝利為止”“數風流人物,還看今朝”“要消滅一切害人蟲,全無敵”……毛主席的絕大多數詩文都彌漫著濃烈的陽光大氣,陽剛豪邁、催人奮進。
久有凌云志,
重上井岡山。
千里來尋故地,
舊貌變新顏。
到處鶯歌燕舞,
更有潺潺流水,
高路入云端。
過了黃洋界,
險處不須看。
風雷動,
旌旗奮,
是人寰。
三十八年過去,
彈指一揮間。
可上九天攬月,
可下五洋捉鱉,
談笑凱歌還。
世上無難事,
只要肯登攀。
這是毛主席1965年5月寫的《水調歌頭.重上井岡山》。
1965年,毛主席已經72歲了。我們大多數人到了這個年紀,恐怕已經都縮到墻腳流著口水曬太陽去了,老人家卻說“可上九天攬月,可下五洋捉鱉,談笑凱歌還”。我們這些四五十歲甚至三四十歲的人,不少就在開始盼著退休、盼著什么都不用操心的日子早日到來,難道不汗顏嗎?
“世上無難事,只要肯登攀?!备锩⑿壑髁x并不是只在戰(zhàn)爭年代才需要,任何年代、任何事業(yè)都會遇到艱難險阻,都需要這種蔑視一切困難的英雄氣概!